1977年12月10日早晨,一切的情景記憶猶新:太陽出來前天氣霧濛濛的;不甚冷,手無需插在褲兜裡。
我從蚌埠百貨大樓往南走,郵電局大門緊閉,街面冷冷清清;沒有問候考生、表達祝福的一幅標語。
高考好像還不是那麼深刻的觸及了社會方方面面,成為激動人心的事情。
頭晚想著會考些什麼,略有些失眠。
也不是太緊張。
文科考點就設在我上學的蚌埠二中,考場就在我們平時上課的教室隔壁。
一切都是熟悉的。
老師也給我們吃了定心丸:我們這一屆經兩輪考試選拔出的三名在校生,被社會考生稱之為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。
當時的蚌埠二中高考各科最好的老師給我們開了幾個月的小灶,我們是千里挑一的精英,只待策馬奔騰。
王群京、茅培鍵考理科,我一人獨闖文科。
文革前蚌埠一中、三中騎在二中頭上的歷史,學校交給我們去掀翻它。
幾次摸底測試的成績也證明了我們的確有前衝的實力。
那天早晨我匆匆起來洗漱,把涼饃插著筷子在爐子上烤了烤,平日裡一般烤到焦皮吃最香;那天心裡有點急,饃冒熱氣了便就著杯開水吃兩口即走了。
想趕早到考點附近再看看書。
我的眼睛餘光瞟到父母還在呼呼大睡。
他們喜歡打牌,昨晚又打到很晚。
那時候養孩子的方式很粗糙,他們不會對我參加高考大驚小怪;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。
我渾然不知這次考試標明瞭一個國家命運的拐點,千百萬個年輕人由此有了自己的人生轉折。
它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高考。
我也不知1977年12月10日的這一天,竟有570多萬從農村、工廠、部隊走來的年輕人,還有我們這些以千分之五比例選拔出的可以提前參加高考的在校生,懷揣著難得的名額和奮發的意氣,奔向全國的各個考場。
由於報考人數過多,國民經濟剛進入恢復階段,國家一時竟拿不出足夠的紙來印考卷,**高層果斷決定呼叫印刷《***選集》第五卷的紙張。
最終,27萬年輕人在第二年的春天,邁進了夢寐以求的大學校園。
錄取比例21:1,錄取率不足百分之五。
說大學生是“天之驕子”,光看錄取比例就知沒有絲毫誇大。
沒想到的是,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校生面對老三屆翹楚的完敗。
全市排名靠前的最好的成績都讓他們佔據。
第一次高考證明了文革前的高中教育就是瘦死的駱駝也比你馬大。
王群京、茅培鍵還算給學校掙了面子,一個考到合工大,一個考進華中理工。
全市十幾個高中在校生提前參考,他們拉響了蚌埠二中的第一炮。
九中的在校生是個女生,她考的是文科,考取了安大。
我本科落榜,最後被蚌埠師專收留。
考前一個月的那張**似乎佐證了我的勤懇努力,除了看書就是做題,人繃緊到面黃肌瘦、精神萎靡。
17歲生日剛剛過去不久的他,看上去老氣橫秋,與次年和茅培鍵的合影判若兩人。
1977年12月10日上午的語文試卷有點簡單,作文題是“世上無難事,只要肯登攀”。
我幾乎是提前一個小時全做完、檢查好。
可以提前半小時交卷的告知剛發出,我就氣昂昂樂呵呵的第一個走出了蚌埠二中校門。
到校門口年級組長金文章老師一巴掌打在我頭上,瞪圓大眼很生氣:誰叫你這麼早交卷的?你可知道考場裡的一分鐘比金子還寶貴!?
他很少這樣生氣,嚇得我一吐舌頭跑了。
下面幾場我就老老實實的打鈴交卷,再不敢提前。
1977年12月的那次高考我既沒感覺吃力,也沒有翻來覆去睡不著東想西想的煎熬。
落榜的訊息是班主任康雲峰老師跟我說的,他要刻意減輕話題的嚴肅性、壓迫感,下課招招手把我從教室裡喊出,就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跟我說:我覺得你考得該不錯呀,怎麼就落榜了,離線差幾分。
他拍拍我的肩頭說沒事沒事,權當練兵,78年再一鳴驚人。
我頭腦一下懵了,一片空白。
這一懵就懵了一二十年。
一種深刻的委屈和羞恥感紮下根來,心裡全是荒草。
我不知如何應對它。
心理更趨向極端。
兩年後蚌埠師專畢業我主動要求到淮北來,就是想遠離羞恥,同時也通過這種“流放”方式好好處罰一下自己。
什麼到淮北煤礦來體驗生活,看能不能寫出點東西來,都是掩藏內心想法的藉口。
寒暑假回蚌埠決不見原先的二中同學和老師。
徹底絕緣。
我希望羞恥感能夠在我自設的真空裡生鏽、腐爛掉。
再回蚌埠二中已是一二十年之後的事情。
作為淮北一中管理團隊的成員回訪兄弟學校,代表淮北一中參加蚌埠二中的七十年校慶。
和已任校長的我的數學老師孫立均以及初中班主任盛老師的合影,還是隱隱的感受到埋葬在心底的羞恥仍有痛感。
或許在老師的心中,那些個事情早已過去。
只是我活成了莫泊桑**《項鍊》裡的那個女僕。
1978年開始的蚌埠師專生活,開啟了我一生的第一頁。
我希望高考的夢魘已經結束。
班主任康老師到我家來找我母親談,希望我能放棄蚌埠師專,來年繼續參考。
一定能考個好學校,他確定無疑的說著。
我娘委婉但堅決的回絕了。
三個孩子下放農村已經叫她精疲力盡,她和父親也決定早早退休,以便大哥、二哥能夠回城頂替。
好不容易老四再不用下放,上學上班一條龍,再不要操心,怎會放棄?
今天看,這些都是表面。
實則是我再不願回到那個環境裡,帶著贖罪的心理去衝78年高考。
我連我娘我爹給我取的“馬巍巍”名字都能自己做主改成“馬曉林”,我要再去參加78年應屆生高考,我娘如何能夠攔住我?
從此之後我厭惡並拒絕參加一切選拔性考試。
死守著一張破舊的蚌埠師專文憑,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爬,究竟能夠爬多遠。
荒誕、可笑的是,我在選拔式的教育裡幹了一輩子。
我一直把自己的高考失利,寧肯看成是父親戴著歷史反革命大帽子的過錯,我覺得自己就是這種身份認定的犧牲品。
1977年高考錄取還有家庭成分限制。
我漸漸的越來越以為這是真的,這種認識讓我至今想不起當年的本科錄取線是多少,我的高考成績究竟差多少,哪一門出了毛病。
我甚至認為那天早晨父母呼呼大睡壓根不關心我的高考,是對我無所謂的鐵證。
深刻於內心的苦痛,想要通過分解、推卸來減輕痛楚。
2020年的高考又將是一次載入史冊的重要考試。
新冠疫情把全世界攪動得魂不守舍,而我們的高考照常如期進行。
它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次因為疫情推遲了時間的高考,考場裡也第一次安裝了空調。
我依然認為它仍將是千百萬學子的人生大轉折。
轉向何處,其實是靠我們自己的;高考的結果只是一個開頭。
師如燈炬,照亮我一生
盛老師——寫給我的初中老同學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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